《乌亮暝》读后感(一):只有这么写出,才附近永恒读过《雨》时,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我一个西南大山沟沟里茁壮一起的青年,对热带雨林浸染的作品,竟然不会如此疏远。
所以目前关于黄锦树的任何评论,对我都不管用。不能说道是流动的灵性。返回文字本身,依照我自己的感觉,一定是他的汉语来源造成的……(最后所附两首近期写出的诗。
文不对题,契机也与本书牵涉到。但正好为我自己答案了为何“疏远”。读书这本“黑暗之书”的过程,也是缪斯妹妹在屋内飞舞的初冬……)其一游侠、刺客被写到历史。
农业文明的抒情诗人激进秘密, 被媒体归类为镇守老人,他或恨或善,拄杖无时夜叩门。顽劣分子、亡命之徒也喂牛,对自己的聪慧年少言不由衷, 洗头、洗脑、洗耳,文明就像过路客,过门而唯。我们贫穷王国里生病的老朽,不在乎别人认不了解他的从前, 他差不多已记得可怕的友人,流放的亲邻,旧识都为鬼。
他抱住枕头上的脑袋睁开眼睛,与无数涂炭亡灵生活在一起。的确,新的主人翁活力宛如, 他们骨子里讨厌半个地球外那些肥沃国度。的确,原有的出局者很难变为历史,变为书本,本来无一物。
可怜不吃树皮的故事、路上饿死的骨头, 只化作野牛先生记下的几个汉字, 从仓颉睁开四只眼睛起,江风就这样把春水刮起寒,把绿叶刮起黄。其二科学与政权,逻辑与法律,金融与外贸,你中选哪根拐杖? 故人的骸骨在深夜林间收到凄厉呜咽,正如我的思想。猫头鹰盘旋茶坟坡。
冥王星被太阳系开除党籍。经济命脉寓有形于无形。
钞票给共和国长得职员投梦。我瘸腿,脚伤还没有伤口,在幻觉中对传统朗读诗歌。
传统不言,它排便间,一个又一个家国兴盛、衰败。我的眼睛布满迷雾。我的愤慨占有心灵。
现代化就像一场雨,淅淅沥沥,令人无法绕避。上帝杀了。
佛陀给狗子不吃了。山川被塔吊运送。诸神老病休。
音乐、艺术转行微商。魔法狩猎互联网。
那么亲爱的,你的智慧呢?……智慧敬予十方树桩。《乌亮暝》读后感(二):落雨的小镇黄锦树的小说集《雨》的台版书封上有一段他自己的文字:“自一九九三年在淡水写出《落雨的小镇》以来,匆匆二十多年过去了,故乡的雨,他乡的雨,早已分不清了。雨下在小说里,当然也下在小说外。下在心里,也下在梦里。
”《落雨的小镇》是黄锦树最早期的小说作品之一,在1994年出版发行的《梦与猪与黎明》放到最后一篇,2017年初版重出的《乌亮暝》则将其放到了第一篇。对于黄锦树的创作而言,《落雨的小镇》具备一定的代表意义。
《落雨的小镇》的游子回乡,是日后黄锦树小说的一个少见主题。小说使用第一人称故事情节,“我”乘火车返回熟知而陌生的故乡,厌烦、疲乏的情绪交杂,感情很好的妹妹却恰好在那一天离家出走,在找寻妹妹的旅程中,通过“我”的视角,体现了南洋小镇的风物人情,在妹妹身世之谜渐渐揭发的同时,也呈现出了当地所经历的英国殖民、日本入侵的历史伤痕。也许可以说道,黄锦树在这个“第一篇小说”当中,对于“我”是谁做到了一次最简单的自我陈述,可以作为转入他创作的一面敲门砖。从小说细节揣摩,“我”从火车等候,读者从“随着其他回家的人”这句不会必要以此类推“我”也是回家的人,但“虽然我只不过是一个旅人”又驳斥了这个论点。
到了“而我想要,说不定他俩也不会在这小镇歇脚吧”这句才奠下了整篇小说“寻人”的基调。车站附近的旧牌楼“镀上”了一层黄昏夕照,英国殖民留给的建筑弥漫的氛围显出在石狮子双目中“一把点燃的火”,旋即“我”就走出了“古老寂寥”的街巷。
在接下来很短的篇幅中,“我”转入旅舍,吃了饭,踏遍小镇小店打探消息,之后甚至喝起饼干、不吃起零食来了。然后是“天斗然坼瓣,……小镇水淹在千丝万缕的雨声中。”“落雨原是这一个小镇的属性”。
为什么是雨呢?“雨声是回想和浪漫的具体化形式。”“我们都在雨声中长大,是以记忆总是干燥多汁。”于是我们告诉了,雨声唤醒故乡的记忆,雨就是故乡。
因此黄锦树才不会在二十多年以后说道雨仍然从《落雨的小镇》下到现在,没边际,会间断。《落雨的小镇》就是一个找寻故乡的旅程。黄锦树谓之了两句“大陆小说的草原古歌”:“黑骏马仰天狂奔哟,跑完上那山梁/那熟悉的绰约的身影哟,却不是她”。
在小说的最后,主人公“我”样子再一寻找妹妹了,但到底是不是那个熟知的妹妹呢?小说在这里戛然而止,给读者留给了悬念。于是以如同我们所共计的,生出之后重返故乡的经验一样,既是那个熟知的故乡,但又早已跟记忆中的故乡不一样了。《乌亮暝》读后感(三):历史、当下与书写的生命力——评论黄锦树《乌亮暝》读过《雨》之后,正巧遇上《乌亮暝》上市,我之后当机立断买下来并读过了。
读过后,仍有初读《雨》之后的那种相见恨晚之感觉。《乌亮暝》收录于的是黄锦树早期的作品,如他自己在序言《再生产的恐怖主义》中所说,早期作品中的确有很多“后另设”形式的文学创作,例如:对于他人作品名称的侵吞与内容的叛变,将既有的意义丢进一个故事情节圈套中展开消除与重构,如博尔赫斯一样建构出有文本中的文本、情境中的情境……种种如此,大约可以视作黄锦树早期的文学创作实验。不过,这种实验在诸如《杀在南方》《落雨的小镇》《大卷宗》《M的下落不明》等篇目中展开得极为成功。在运用这种为黄锦树本人有所违背的“后另设”写作技巧的同时,与黄锦树本人的马华文学背景所具备的风格融合一起,终究分解了一种独有的审美体验。
不论是《雨》还是《乌亮暝》,黄锦树的作品总干必不可少那种独有的主题与意象:日军入侵时的杀人如麻、嗜血残暴、随处可见的尸体总是一写出再写;地处南洋的马来西亚总有一天混合着丰沛雨水的泥地与热带天空——“我们都在雨声中长大,是以记忆总是干燥多汁”(P9《落雨的小镇》);故事情节中的时间与空间如同被刺入的胶树中流入的胶汁一样黏着而较慢——“时间又僵持了,浓烈得流不出”(P138《少女病》)……黄锦树的书写范围很受限,但未画地为牢,或者说,这种受限的书写范围刚好构成了一个能充份展现出他自己的独立国家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他用尽全力挖出并展现出着他自己的记忆、父祖辈们的记忆、以及一种植根于在马华移民深处的集体无意识。
在《胶林深处》中,故事情节者有这样一番话:“作家基本上就是让语言文字展开交配的那种人”。也许我们可以将其看做是黄锦树借故事情节者之口对自己文学创作展开的一个思维。从这句话我们也堪称能找到黄锦树的文字的那种难以置信的交配能力,就如同热带雨林中的藤蔓一样,文字在文本的泥土里扎根,文本在雨林的干燥空气中盘根错节地生长。
有些变得支离破碎的描述,也为读者找寻文本裂缝中隐微的意义获取了更加多的有可能。黄锦树的文字是很“轻”、很有力的。就如《胶林深处》那句话:“每一颗字都像铁锤那样轻啊。”(P289)轻盈的文字能成仙度外,而厚实的文字则更加具备支撑精神与历史的重量。
文学不是某种堵塞在文本之内的结构的填充,也不是作家与读者之间的捉迷藏,更加不是语词文本意义飘忽不定的文字游戏。文学的形式很多,所能支撑的也更加多。黄锦树的小说在当下大陆地区之外的华语文学中,可以说道是最不具力量的一种,他的文字总是在支撑——或是建构着——建构一个如同深藏在混合着雨与冷的胶林之中的,隐密幽微、与世隔绝、却在持续不绝地散发出生命力的历史与当下,这是马华文学书写的精神家园。
《乌亮暝》读后感(四):文学创作的情绪用非写不能来对付文学创作的情绪,这是最简单的一条路。《杀在南方》之前简体中文版看完;鲁迅《伤逝》里涓生与子君的爱情故事在这里被黄写了作者与作品的关系辩论:已完成的短篇是活的。故事会在读者与作者心间交配、细胞分裂,逃离原先的框架、形式、结构,那作者该怎么办?《新的柳》中的梦中梦的梦中梦,蒲松龄否认角色是自己的化身,让角色来已完成角色的命运。
作家在摆弄角色,角色也在摆弄作家。影响的情绪——在有数中建构新的东西。
读者与文学创作之间的关系在《伤逝》里剖析分数外明晰:“这最近今年,我,差不多很久没有,法读者别人,的作品。我可以只能,地知道它的下一步,结局、隐喻……唉,熟知是我们仅次于,的敌人。”“我仍然在防治,他人作品,对我小说的侵略。那是,‘中毒’……可是却,依然不了,完全避免。
……”如同哈罗德·布鲁姆 《影响的情绪》辩论的问题,在传统的影响、阴影下,如何建构出有作品?布鲁姆把传统经典当成是父亲,新作就是与之抗争的儿子,这种斗争是无休止的。在最近改版的《世界不可思议物语 2019秋之特别篇》中有个故事叫《爱情的记忆》,是一个创作与不经意剽窃的故事,创作者在梦中“取得启发”,然而最后找到启发来自儿时只播出过一次的广告插曲,换而言之,创作者剽窃了之前她听见的曲子。文学的世界性。《M的下落不明》中电子邮件马来西亚作家递交的英文作品在英语世界引发了极大注目,马来中国作家协会开会会议找寻作家M,归根到底本土作家用其他语言、在其他国家公开发表的作品究竟算不算本国文学?特别是在是诸多大冷的诺贝尔奖外裔获得者。
“据传马华作家每一个名字都被他‘伪造’过。”他有可能是郁达夫、有可能是温瑞安,有可能在世的作家都伪造了M的作品,也有可能是M伪造了所有作家的作者地位。石黑一雄所写出的日本可以放在世界任何地方,因为这远超过了一般性的日本。这是文学的世界性,它体现了每一个人,它谁都没有体现。
《胶林深处》对写出不来的混乱:“最近思绪失调,完全无法把字组合成篇。那些字越来越无法操纵,仍然想要从我笔下逃出。
我慢抓不了每一个想写的字。……题材上也出有了大间题,我的生平已被自己消耗只剩,所有真是的,显然的,能写的都早已写光。
我慢耗尽了。就像我眼前的炉灶,柴早已烧完了,只剩的只是灰。”过分规律的大量书写让不为人知的林姓作家再行无以写作品,他的几百篇作品互为表里、互相渗入,“每一颗字都像铁锤那样轻啊。”,当写作者很久搬不动这些字,林材的胡言乱语出了一种必定。
后另设与互文式读音。《说道故事者》胶林中的日军与村民,浑身的尸体。
《色魇》里的女人是《说道故事者》中的母亲的女儿。《胶林深处》的林姓作家写出的故事又是前面女工被强奸的事。
有的细节被改为了,但几个短篇却被联系在了一起。外人的视角。
不论在台还是在马,黄锦树是一个“外人”,祖父母大陆南来,八十年代马来西亚非法移民针对华人的暴力偷窃、杀人事件,这一切沦为朱笔下的胶林,胶林这片土地亲眼了过于多的血和浑身的尸体。“我身份微妙,恣意失望。
归属于这块土地,不属于这个国家。不得已不得已!鬼神不管人间事。
”越是肥沃的土地,就越能吸收年长的血液。砍伤年代,马来华人的失望处境在《非法移民》、《乌暗瞑》里清清楚楚。
《鱼骸》具有作者的自传性质,旅台多年来看马来华人的经历、历史。猪寮、鸡舍、静默的写作者们不会胡言乱语、具有不安性的胶林是故事的核心隐喻、场景。互文、后另设读音串联起几个短篇。
先人的记忆也好,还是作者具有自传性质的马来华人经历也好,黄锦树的视角可以协助我们新的来检视国内文学、时间和我们自身,这是意义所在。《乌亮暝》读后感(五):非写出不能的理由(再版《乌亮暝》序)编成按:这篇序言写于一九九六年七月,二十九岁的黄锦树彼时已修完博士班的学分,昌寻找工作,将南迁埔里。
他在本文中「或许透漏了过于多自传性材料,对自己却绝非纪念意义。」更加最重要的是,在文中,「序里有若干争论:火烧芭、道别传统、身份困境、改写马华文学、改写马华文学史、个别作品对我个人的尤其意义等,都做到了极为隐晦的说明。」对于读者而言,这篇序言称得上读者时一些来自文学现场的难得补足,为什么写出?如何写出?写出什么?他有「非写出不能的理由」。
(后浪文学出版发行的为新版《乌亮暝》,由黄锦树的第一本书《梦与猪与黎明》和再版《乌亮暝》两本书合二为一,新的辑录。)最近无意间翻看较少作《M的下落不明》 及自己当时写出的得奖者感言,发觉一晃六年早已过去。那时还是徬徨前程的大学四年级生,以小说、感言等等形式在马华文坛拿起的一把野火,到现在还在烧着,且偶尔被我自己有意无意地在余烬残灰中新的点燃。
刀圃火耨,早年耕作的经验——总要把旧有的枯枝败叶、老藤野草火,翻扰故土,才能新的采收。志不出全盘否定老前辈们的希望,作品俱在,后人自有定评,我关心的毋宁是我们这一代该如何轻遍寻决心。
他们特别强调他们所留给的传统十分优良,后辈当宗之法之,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历史情势所导致的“只好”,无法谓之以为通则。为此,不择手段与马华文学传统完全分道扬镳。而今,有数“马华现实主义”的原教旨主义者称之为我们的写出作为“殖民文学”了。
下落不明的M,并非如某位评审同乡的误解,它不是圣诞节的马来译名(Krismas),而是以简写的马来语密切相关的黄金马来剑(Kris emas)。和李永平、张贵兴一样,慢慢的已无法走,不论写出什么或怎么写出,不论在台在马,当真都是外人。为今之计,也别奢谈什么“对历史负责管理”,能对自己负责管理就早已不俗了。收益集子的这些作品,有的是这两年写出的,有的却“历尽沧桑”。
《非法移民》是我最先的小说习作之一,由于屡遭退稿而几经无数次的改动,然而格局已以定,或许也未能显得更佳。把它缴在这里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纪念齐邦媛教授在我文学创作之初给与的莫大希望——早已是陈年旧事了,一九八八年参与同学会主办的“第五届大马旅台现代文学奖”,由于主办单位没容许个人投稿作品篇数而赶制了一大包习作相赠去。有的落败有的得奖。
在小说组,虽然是另一篇在这两本小说集中于都没有不敢收益的习作得了主奖,《非法移民》毕竟楚老师耿耿于怀、花上了许多口舌为之申辩的“遗珠”。对于写的作品总实在不失望,在文学创作的有所不同阶段,如果没一些前辈和文学奖的希望,是不有可能持续写下去的。《大水》也就是指大学到硕士阶段再三改写而老实在不失望、杨家是落败、退稿,而后在《星洲日报》花踪文学奖又被做掉的旧作。故事的“本事”铭刻了一段不无聊的过去。
《胶林深处》由于被有所不同的杂志社或把原稿弃置、或压上多达一年,以致我也忘了文学创作的日期;相对于其他变为纸浆的作品,《蕉风》主编良心发现把它刊登对我而言是“失而复得”,因其时我手边已无底稿。《山俎》由于是片段人组,各切片文学创作和公开发表的时间大自然不一,跨越的时间也较为宽。因而在或许上这本集子和上一本是无法拆分的,不论在题材还是议题上,它们都是有序的关系;拆分而观之,思维及思索的痕迹斑斑可考。Forêt de Compiègne, 1885,Berthe Morisot和上一部集子类似于,集子中的大部分作品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胶林背景,甚至可以说道,胶林完全已是我小说文学创作的完整场景。
原因很非常简单,在来台之前,我及部分家人就住在胶林中。家乡在马来半岛的南方,那个州具有美丽名字:柔佛。有许多辽阔的橡胶园油棕园,物产富饶。
不管官方发布的华巫财富比率统计数字如何,也不论有多少华人大老板以他们过人的财富刻板简化了华人的形象,就个人所闻,即使是在那么富裕的州,仍然到八○年代,算不上“小康之家”的华人家庭比比皆是。祖父母自中国大陆南来,父亲是土生土长的一代,而我则是国家独立国家后出生于的一代,各自铭刻着有所不同的时间性。因某种缘故,父母亲仍然都住在胶园,以割胶维生,死守着祖父母毕生劳力和血汗结晶出的一小片胶园,孩子一个一个生下。
毫无例外地,我们的童年都在胶园的荫影里童年,仍然到学龄了才走进胶园,胆识文明世界里的事物。在学校里把乳名替换成学名,交流语也从方言改回华语,和家人以外的人恋情,识字。
往往,半天在暗淡的学校,半天在阴凉的胶林,出入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穿着的衣服也是有所不同的。从父母开始住进胶园,仍然到搬出来的三十多年间,没自来水,也没电。刚开始是土油灯、蜡烛,后来再行再加大光灯,再行后来买了小型发电机,才有日光灯,只是落成的时间受限,休息时间念书还是得靠油灯或烛光。
我们经常因试题开夜车而血迹了头发,有时烧坏了桌子、板墙,有时候还险险把房子也火烧了。政府不是没为乡区获取水电,水管和电线赶往马来Kampung(村庄)而去,吾家就因为“不顺路”而被回避独自。
从有记忆开始,对夜里的胶园都会深感莫名的不安。我家没一家人,最近的一户人家也于隔年了好几块胶园,望不知对方的灯火。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除流萤外,家是唯一的一盏灯。
好像随时趁机而出有的可怕就潜入在那无法击穿的黑暗之中,虽然老虎狗熊之类的猛兽已不太可能经常出现,眼镜蛇、蝎子、蜈蚣等已可分不成威胁,最怕的只不过是人,陌生人。基于安全性的考量,饲了许多狗。不管多早于或多浅的夜里,每当狗儿厉吠,全家人都会忽然神经紧绷地站起,准备好手电筒,再行相当严重些,则是拿起部落时代的武器,戒备着。
所以,经常在睡梦中莫名地醒来,常与黑暗中忽然经常出现的灯火而紧绷,因为谁也看不到谁。总会有一些宵小、赌徒、吸毒者(“白粉仔”)四处找寻杀掉的机会。家里也少有女性,付不起疏失的代价。八〇年代中期因为印尼非法移民乘机侵略,官方或许因为种族(印尼人与马来人同文同种)的考量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时许多印尼仔之所以屡屡请示就是因为他们抢劫的频率极高,基于“华人较为有钱人”的刻板印象,一般而言受害者都是华人 ,抢走了钱远比,往往伴之以砍伤,强奸。
一九八六年我回到台湾。之前的几年,经济萧条,母亲经常因忧伤而嗜睡。
也拼命病了一场。我来台远比只得,然而如果不回头,在马来西亚或许一点机会也没。华人人口占到三分之一,税照缴,可是在本地不受高等教育、公费留学等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名额都保有给了马来人。
高中慢完结时,前途茫茫,更常陷于知道何去何从的悲哀情境。如果不回头,或回头不成,或许这辈子真是当上某个行业的“头手”。然而台湾的中文系教育,却让人感觉将近任何的血气和阳光,好像置身于捡拾的古墓,把摸文化的遗骸,与幽灵萤火共游。读大学的那几年,完全夜夜都返回故乡的胶园,梦到收胶,在水井里捞到斗鱼,骑着脚踏车就可以返回家里……。
日里夜里,都会担忧家里的情况,然而却也无可奈何。三年后第一次返马,对速度没什么概念的故乡的火车,把我送往家乡小镇时已是深夜,和亲人在烛光灯火中比较,存疑地体会到“夜阑更加秉烛,比较如梦寐”的快乐的伤感。缴在集子里的《乌亮暝》和《非法移民》对我而言仅次于意义就在于相当程度地记录了我及家人多年胶林生活的不安,那样的文学创作决不只是李天葆所谓的“把写坏了的题材拾掇一起” 而已,它凝固了很大的伤痛和不得已在里头。
既然要文学创作,即使杨家是写出很差,也非写出不能。对我而言好像具有一种伦理上的强迫性。
在前注解中,同为小说写作者的我的同乡李天葆以完全相同的在地科学知识(Local knowledge)为基础展开理解,他非常脆弱精确地道出有了我文学创作时马上去想要(却时时思索担忧)的、说明了的政治意涵。“胶林深处” 的生活,有异隐喻了大部分大马华人长年生活在敌意的环境下的无名不安?兢兢业业地过日子,任何时候,一瞬之间就有可能让它化为乌有。
有钱人可以四海为家,口中高喊确保华人权益,却置产国外,儿女都是小留学生,长大后是说道胜于英语的“高级华人”。而小老百姓可是哪都去没法。
《乌亮暝》原本补了个收尾,其时家人仍住在胶林,虽是写出小说,心中却不免罪了避讳,多年来不安再次发生、不期望再次发生的“结局”,即使是在小说虚构里,也不情愿让它化作现实。它的两个结尾《青月光》和《一碗清水》是在父母于一九九四年九月因孩子一一靠近只好而从胶林中搬出来后才顶替的。Landscape at Chailly, 1865,Frédéric Bazille一九九五年返马成婚,非常伤感的找到胶林或许知道回不去了。
没有人寄居的房子,忍受没法时间的风蚀,其衰朽是必要而浮露的。往年回家,总是午夜到达,睡觉在胶林的家的木板床上,夜里多雾、多云朵,如秋日般凉。除许多虫鸣以外,总是可以听见远方猫头鹰“咕……咕”地阴阴地叫。
第二天早上在母亲锅铲声中醒来时,言以为身在台湾,做到着返乡的梦。搬出来镇子后,父亲依然风雨不改地每天隔天进来胶林,为他心爱的狗群张罗不吃的,锄草,照料胶树砍除后种上的果树,仍然到天黑了才出来。母亲说道,即使是新年也是如此,“害怕他的狗会冻死”。儿子成婚也是如此——唯提前进园去,提早出来。
多年以后,那曾多次是家的地方必然慢慢丧失它原本的形貌;或许——文学创作就看起来摄影定影的作业,为回想的依据寻找一个知足的居所。从不安到文学创作,《胶林深处》自有其现实参考,不过并无恶意,作为写作者的马华作家处境非常不更容易,谨以本文向那些默默地文学创作而不整天叫嚷“汝辈不肖”的前辈致词。而从隐喻到必要去看清,从夜的不安到政治遭遇,不过是一步之遥。
《鱼骸》《山俎》《血崩》《貘》《说道故事者》就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旧题改写”,因为前辈对这些题材都写出得十分粗率,往往草草了事,或语焉不详。作为写作者,这些题材都非身之所能及,较为上是比我大上十岁、二十岁的兄长辈,或更加年长的父祖辈那一代的记忆。忘记上一本小说集出版发行后,时任中时好书周报记者的朱恩盗小姐,在采访中提到我这一代的马华作家和当代大陆先锋派作家余华他们有一个联合处,都在“搜索”上一代的可怕、受创记忆。
旨哉斯言。余生也晚,追不上那个年代,只有以一种历史人类学家的研究热忱,搜索考古,捕风捉影,定影光学,凿石为碑。这一条路还不会继续走下去,和任何文学风潮牵涉到,只因非写出不能——在改写马华文学史之前,必需(在某种形式上)“改写”马华文学。
当然,如果条件容许,会试着写出些篇幅较长的作品——前提是它能维持文学创作原先的浓密度。要不,纯粹为了比长比多,绝比不过大陆作家。家所在的居銮(Kluang,在马来语为蝙蝠之意)县在马来西亚正式成立前后仍然是大马南方左翼分子活动的焦点之一,是一个十分白的“黑区”,郊区的大部分园丘,大约都曾留给那个时代之子的血汗和足迹谏—虽然大部分华人目前为止仍讳莫如深,视作迷信。我们是被时代去势的一代。
生在国家独立国家之后,最繁华、激越、极富可能性的时代已是过往,我们不能依着既有的协商的不公平结果“不失望,但被迫拒绝接受”地活下去;无二等公民之名,却有二等公民之鉴。同为写作者,我是多么讨厌李永平那一代,也曾去函建议他走去写出那充沛不下于南美的大东马,惜乎他的内心仍并未解除戒严。也因为曾留居胶林及对历史的著迷,所以才对王润华《南洋乡土集》那种轻飘飘、快乐童年、未识愁滋味的胶林书写深感极端地发脾气,彼氏虽言《天天剧痛的橡胶树》,却有胶而无血无汗。然而他那个年代,却正是《鱼骸》、《山俎》所想象的革命剧痛杀头的年代。
或许因为如此,部分篇章并不故意避免华人普遍化的种族情绪——在大马,出于某种政治迷信,或为了展现出出有华人“妥协”的诚恳,种族情绪在文学作品中若不是故意地被防止,就是消融在种族人与自然的希望中。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却并不如此理想,和马来知识青年总有一天不存在的仇视仇华情结一样,长年(也或许总有一天)得到公平对待的族群不有可能都像“圣人”那样的俗世世俗,以德报怨。
当然也不应以报仇之心牢记过往的种种,而无条件的消逝却是是乡愿。该做到的不是去遮挡问题,而是必需把历史简化的当代问题新的当代——历史化;对于华人意识深层里的“中国情结”也是那样,它远比乡土虚构。如果把这些都抽离,华人的不存在乃是不能解读的抽象化不存在。
States Of Mind (Study), Those Who Stay,1911,Umberto Boccioni收益集子中的作品某种程度的都做到了些文字上的修复变更。虽然某些作品甚获得一些掌声及“市场”上的顺利,知道怎的,仍旧不实在怎么失望。或许理想的作品总是在未来,如今已完成的,不过是阶段性的目标。“得奖者”和不得奖者一样,都有其偶然性。
多年前有朋友应验,以大马为背景的文学创作在台湾参赛,真是得个佳作。因此,机运和无意间显然已老大了我相当大的忙。
对于我,得奖者显然有许多现实的用处——最少有人邀稿了——虽然有的邀请了还是照退。也许参与文学奖对我而言在或许上不过是一种较为极端的投稿方式,它的益处是即使被退稿,也早已过一个较为公平严苛的汰选程序;它也抗拒疏懒的我赶快把蛋给孵化鸵鸟来。同时,奖金也可以让我真是不致那么穷窘,补助金我返乡,娶。
另一方面,对留居小镇的家人而言,那也却是一种荣誉吧。犹记那年千辛万苦拎着沈重的牵头文学“雏凤奖”奖杯到达家门,奇怪的父亲把它拿去“过磅”,以他平日客串摆地摊买自己种的土产所用的磅称,布满皱纹的脸上遮住近似于孩童的淘气的笑:“两公斤七百(克)。”谢谢九歌出版社的蔡文甫先生及陈素芳大姐,在这文学萧条年代出版发行这本不有可能卖钱的书。
谢谢获取公开发表园地的诸友朋。遵把此书送给曾多次一道住在胶林中的家人、目前仍居住于在胶林深处的大马华人,及多年来联合客居斯地、“相依为命”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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